Sakurado

大汉游19

  自从林真真装作叶蓁蓁的样子醒来后,每天都要接受凌筠和霍瞿的双重眼神攻击,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的样子。


人生就像是一场戏,没有排练,每天都是现场直播。


林真真充分发挥了追剧狂的优势,扮作绿茶每天黏在凌筠身边。


凌筠只当没看见她,姿态一如既往地潇洒。


不是林真真自恋,她真的以为凌筠从前很喜欢她,可他现在的态度又让林真真觉得自作多情了。


哦对,她现在是叶蓁蓁,霍瞿和凌筠喜欢的都是林真真。


林真真犯了难,要是她找不到理由留在凌筠身边,怎么知道她要完成什么救赎?


她辗转反侧了好几天,想了一个蹩脚的借口,说是要去长安找徐医馆治病,凌筠不置可否,却没将她往朔方送。


林真真骑着马颠颠地跟着他们,霍瞿看她的时候她就回一个客套的微笑。


直到临近长安的时候,凌筠这厮终于憋不住了。


“林真真,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

林真真睁着一双大眼,“林真真是谁?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她?”


凌筠嗤笑一声,“那你自己说,你是谁啊?”


“我是叶蓁蓁啊,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的叶蓁蓁。”林真真笑道。


凌筠垂眸,手捏着她的下巴,抬起她的脸,四目相对。


“这招故技重施怕是连霍瞿都骗不过,不如还是我来帮你。”


林真真撇脸,挣开她的手,又引得凌筠轻笑。


笑笑笑...笑屁啊!

-

林真真又双叒叕回到了长安,这次她直奔宫禁,呆在了太医署,跟徐太医大眼瞪小眼。


徐太医捋着胡子为她把了脉,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凌筠,又看了看疯狂对着他眨眼的林真真。


“呃...那便再吃几帖药,注意静养。”


凌筠将她领回了府,林真真拽着凌筠的袖子,死活不肯住她之前那个阴森森的院子,凌筠便把她安排到了书房边上的一个小房间,看着和她从前在陈府的房间差不多大。


霍瞿带着归降的二王入了宫,陛下龙颜大悦,当即赐婚了霍瞿和萍城县主,待他冠礼后便成婚。


林真真为了模仿叶蓁蓁,特地绕开了长乐坊,不再喝桂花酿,从前爱吃的统统都忍住没碰,可她一直没找到怎么救赎凌筠。


位极人臣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这样的人为什么需要她来救赎呢?林真真挠了挠脑袋,想起了当初凌筠和她办的那场冥婚。


难道他喜欢死人?


林真真打了个寒颤,忙倒了杯酒暖了暖身。


酒壮怂人胆,林真真想着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冲到凌筠面前脱掉马甲,告诉他她就是林真真。


林真真猛地拍桌起身,又坐了回去,摇了摇头。


知道了又怎么样,她还能让凌筠娶她吗?娶了她也不一定是救赎,还有可能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。


一旁的侍女见她行为怪异,便开口问道:“内院的梅花快开完了,姑娘想去看看吗?”


林真真披着毛裘,站在梅花下,这个场景说不出的熟悉。


想起来了,当初她在公主府的时候也有这么一片梅林,她在那跳了舞。


林真真伸手向折一枝梅,却没折断,身后伸来一只骨肉匀称又修长的玉手覆在了她手上,“卡嗒”一声,折断了那只梅花。


林真真吹了冷风,脸红扑扑地,“凌大人...这么晚还没睡啊。”


凌筠笑了笑,“来扑蝶。”


“哪里有蝴蝶?”林真真四下张望了一番,“冬日怎么会有蝴蝶呢?”


凌筠并不答,只是看着她问道:“冷吗?进去喝一杯。”


林真真点点头,跟着凌筠进了书房。


凌筠将酒盏推到她面前,林真真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。


是桂花酿,她为了藏马甲忍了那么多天没喝,终于是被她蹭到了。


“你为什么来长安?”清酒入喉,凌筠开口道。


“来治病。”林真真装傻,想伸手再倒一杯酒,却被凌筠按住了酒壶。


“你到底是谁?”


林真真眨了眨眼,“你希望我是谁呢?”


凌筠沉默片刻,随即道:“霍瞿冠礼过后便要成亲了,你还来长安做什么?”


“我来找你。”林真真摊牌了,“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娶我。”


凌筠转了转酒杯,“自然是心悦于你。”


林真真愣了愣,“我以为你会说救命之恩,当以身相许。”


“你想让我以身相许?”凌筠垂眸看她,一只手拈着酒杯,勾唇冲她笑。


林真真摇了摇头,“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才能开心。”


“我不开心吗?”凌筠歪头看她,笑意不达眼底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
林真真曾在凌家宗祠见过那满墙的牌位,唯独缺了凌筠父亲的,她想,或许凌筠的心结就是他的父亲。


“你的阿父阿母都不在了,你一个人很孤单吧。”


凌筠收了笑,放下了酒杯,“夜深了,你该歇息了。”


-


自那日夜话后林真真便再没见过凌筠,许是那晚的话触了他的霉头。


林真真明查暗访了许久,发现家中的侍从都换过一批,几年前的事几乎无从考证。


书中的剧情也在叶芊芊死后变得一片空白,完全不可考了。


直到林真真见到了凌箮,她才知道凌筠居然有个在四年前就出嫁了的妹妹。


林真真听说有客去了祠堂,直接这人与凌筠关系匪浅,便捂着心口强忍着扶墙跟着去了。


甫一进门,就见一位盘着头发样貌秀美的女子跪在灵位前,见林真真进来便起了身,问道:“姑娘是...?”


林真真愣了愣,旋即微笑,“我是朔方县令叶大人家的次女,叶蓁蓁,承蒙凌大人照顾,才得以来到长安治病。”


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她仿佛听到凌箮冷笑一声,“他还能有这般心肠。”


林真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,“敢问夫人是?”


“你唤我箮姐姐便好,我瞧你年岁不大,看着倒像我故去的小妹。”凌箮看着林真真,笑的温柔。


“小妹?凌大人倒是从未提起。”林真真状似惊诧,实则打探。


凌箮脸色阴沉了三分,“他当然没脸提。叶姑娘,我听闻你与凌筠私交甚密,我奉劝你一句,他是没有心的人,今日你对他掏心掏肺,来日你连怎么被他算计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
林真真可太明白了,但她面上不显,睁着眼睛作无辜状,“啊?这又从何说起?凌大人谦谦君子,待我很好。”


“呵,”凌箮侧头瞥了眼供奉着的牌位,“他为了权利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。十三年养育之恩都喂了狗,他就是个怪物!”


凌箮双目通红,双拳紧握,闭上眼拼命压抑住心中的恨意。


彼时她才八岁,带着尚在牙牙学语的妹妹,想着从今往后与父兄相依为命,要学着母亲一样,好好掌管好内院,做好嫡女的责任。


可父亲站错了队伍,三皇子失势,她本以为凌家就此没落,没成想她的哥哥却带着陛下坐上了龙椅。


是哥哥救了凌家。


她的哥哥从小便是个智近乎妖的人,策论和汉赋都写的极好,兵法早能融会贯通,父亲和母亲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哥哥。


那夜乌云蔽月,院内的烛火忽明忽暗的,她提着灯去找哥哥,却见羽林军押着父亲,跪在母亲最爱的栀子花前,她的哥哥举着剑斩下了父亲的头颅。


鲜血染红了双目,她惊叫一声跌坐在地,手上的灯落在地上燃了起来,火舌舔舐着她的裙角,哥哥染血的面颊如同地狱来的修罗一般。


她不敢睁眼看父亲,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。


“阿箮...”凌筠颤抖着唤她的名字,扔掉长剑想走近她。


“你别过来!”凌箮从地上爬起,踉跄着后退道:“那是阿父啊!你这个弑父的怪物!!!”


她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,转头忽见身后火光冲天,她发疯一般地要冲进火场却被人架住,“阿筱还在里面!阿筱还在卧房里面啊!”


哥哥不见了,只剩下满院的羽林军,没有哥哥的命令他们就如同死气沉沉的雕塑一般围着院子,任凭她怎么哭喊都没用。


烈火烧尽了她所有的家人,以及她对哥哥的仰慕。


眼泪哭干了,心中也被恨意填满了,可看着他们那张相似的脸,她终究是做不到举着匕首去杀他,只能早早地便嫁了出去,离他远远的。


她出嫁那日哥哥要给她送亲,她举着匕首叫嚣着要是她敢靠近她一步便自杀。


自那以后她便再没见过凌筠,他给她良田千亩,十里红妆,整个长安人人艳羡,风头无两。


凌箮还记得小时候她每日跟在凌筠身后时他不耐烦的模样,她习字时他嫌弃的模样,她送他剑穗时皱眉的模样,可这些画面逐渐在脑中模糊,映衬着那张火光下染血的脸愈发的清晰。


她举起匕首扎进了胸口,闭眼后脑中都是母亲和父亲的画面。


她被救了起来,决计要带着这份无法消弭的恨意活下去,有生之年一定要亲眼看到凌筠怎么痛苦的死去。


-

“阿箮。”凌筠推门而入。


“你别叫我名字!”凌箮转身指着灵堂,“你把父亲的牌位放到哪里去了!”


“在蓬莱,”凌筠就这么站在那,林真真第一次见他有些拘谨的模样,他挑起眉毛,面色不善,看着却比他笑时有生气多了。


“他不配有人祭拜。”


凌箮走上前,伸手扇了凌筠一巴掌,凌筠没躲,生生受了一巴掌,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个醒目的掌印。


“你这个畜生!”


凌筠抬眼看了看吃瓜的林真真,对着凌箮身边的侍女道:“送你家夫人回去。”


“喏。”


凌箮挣开手,“你以为没有牌位阿父和阿筱就不算是你杀的吗?你这个双手染血的畜生!刽子手!混蛋!!!”


林真真就这么看着凌箮被身边的侍女们架着走出了灵堂,她不由得思考,是不是凌家人多少都点了点疯批属性?


… 

“凌筠,箮姐姐说的是真的吗?”林真真抬头看着他。


“你为何要叫她姐姐?”凌筠皱眉。


林真真闭眼翻了个白眼,无奈道:“那我让她叫我姐姐吗?”


“嗯。”凌筠点了点头,一脸认真,“你是我的妻,她应当叫你嫂嫂。”


林真真哽住了一会,“那...你告诉我,阿箮说的都是真的吗?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?”


“如你所见,我就是大逆不道之人,世道不能容我,亲者不能宽恕我,他们都怕我也都恨我。”


不知道为什么,林真真觉得凌筠此刻有种脆弱的气质,脚比脑先一步走到凌筠面前,她踮脚抱住了他。


待她意识到自己抱着凌筠的时候,耳边只剩下一声声心跳,和她的心跳逐渐步调一致。


“我信你是有苦衷的。”


凌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箍住她,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中,勒地她喘不过气,鼻尖尽是兰香。


他从小要什么东西都会得到,从不失手,林真真亦如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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